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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温周】人间(五)

水从四面八方涌上来,整艘画舫在下沉,顾湘喝一声:“喂,大酒鬼!”


她将剑从黑衣人胸口拔出,扬手掷回,周子舒接在手中,翻手一甩,血沿剑尖落在地上,他转头往栏杆外看,一眼看见防险的小船遥遥在十来米外飘着。


张成岭紧紧拽着他的手臂,周子舒提剑卸下一块木头,道:“你抱着这个。”


成岭被那阵魔音搅得头昏恶心,面色发青,也不推脱,他扒着木头一边拼命划,才知道周叔为什么要他抱着木头,他几次蹬得不够快,险险被黑衣人捉住脚。


周子舒就在他身侧,水下闷闷传来手起刀落声,血味呛得他更发昏,梗着脖子往上挣,迷雾笼罩江面,勉强能看见两把利刃闪光,和着粘稠血色起落。


他视线渐渐模糊,察觉周围潮声起伏,其他声响却变得异常细微,心中突一激灵,身后没了周叔的呼吸。


他边呛水边叫:“周、周叔!”


只闻哗地一声,顾湘的声音叠上来,急声叫“主人”,不远处一把刀扎入江中不见了影。


成岭呆了片刻,推开木头也要往下游,他原来是会水的,刚才是一时难受,现下只想着要去帮忙,头刚扎下去,被人揪住他的衣领拽上来,一抬头对着顾湘,对方朝他吼道:“傻的吗?不会武功还乱动!”


成岭道:“湘姐姐,他们下去好久了!”


顾湘道:“冷静点!才过了几秒!你在这里等我一会!”


他们离那艘小船更近了,船上还有三个黑衣人,正是送上门来,顾湘速战速决,将划桨的先拖下水,又屏息片刻,绕到船后往上翻,掀起水花先杀一个,借其尸挡下攻击,凭着湿重翻身将最后一人压在板上,一刀穿心透背。


成岭正好扒拉到附近,顾湘将他拉上来,起身望着茫茫黑海,正准备往下跳,水面上传来哗地两声,温周两人一前一后钻出江心。


成岭上船之后,精神一松,反而开始狂吐,一路吐到江边,人都快虚脱了,温客行搀着他坐下,他捂着小腹抬眼一望,周叔正盯着他,“成岭,你多大了?”


成岭忐忑道:“十四了。”


周子舒沉吟片刻,道:“我教你一套调息的法子,你且记着。”


成岭连忙点头。


温客行闻言笑道:“傻小子,你周叔这是起了点拨你的心思呢,光点头干什么?”


成岭立刻跪下来磕了个头,“周叔,师父,求您收我为徒。”


周子舒道:“你乃镜湖派遗孤,过几日送你到五湖盟,你当自去投师。”


成岭道:“不,师父,我就想拜在您的门下!”


周子舒道:“胡闹,我一介江湖闲客,功力不逮,如何能做你的师父?”


温客行道:“阿絮,不想收徒弟也别胡说嘛,你若能用内力,岂还有我英雄救美的份?”


周子舒瞪他一眼,“谁用你救了?”


温客行摸摸鼻子,理亏不语。


周子舒对成岭道:“你先起来。”


成岭道:“师父不收我就不起来。”


周子舒道:“起来,别让我说第二遍。”


成岭只好站起来,周子舒却道:“你要是想跟着我,也并非不行,但恐怕你是一时起意,此事不急,到了五湖盟,你且看看再说。”


温客行微笑看着他,周子舒扭头又瞪他一眼。


天蒙蒙亮,顾湘拎着一网鱼回来,坐下来处理食材,一边咕哝着说:“伺候您老人家也就算了,还要伺候这俩大小傻。”


成岭起身道:“湘姐姐,我来吧。”


周子舒道:“我来,你去调息。”


他拿起一条就要往枝上串,温客行哎一声,“你这鱼还没去胆呢。”


说着顺手从他手里接过来,“还是我来伺候周大爷吧。”


周子舒看着他烤鱼,温客行道:“要不您老也去调息?”


周子舒道:“方才……多谢了。”


温客行翘起嘴角,心情大好,破天荒没追着打趣。


在这心照不宣的沉默间隙,周子舒将目光移开,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瓶递给他,温客行问:“这是什么?”


周子舒道:“你吹了那么久的箫,又抵御魔音,到现在还没有歇过,这个能让你快些恢复。”


温客行道:“你怎么不吃?”


周子舒道:“我内伤无药可救。”


温客行扭头看他,眉头一皱,“你说什么?”


周子舒笑道:“放心吧,于性命无碍。”


温客行紧紧盯着他,“你说真的?”


周子舒颔首,“真的。”


温客行道:“你明知自己不能用内力,为何还揽下这担事?”


周子舒微笑道:“我又不是废人。”


温客行将鱼递给他,周子舒接过,温客行一手便去搭他的脉,周子舒也不避,教他扣住了,果然内息紊乱,时强时弱,片刻如涛涌,片刻似细香,一动内力必然疼痛发作,难为他之前还能起坐如常。


温客行道:“到了岳阳,我请人给你看看。”


周子舒道:“我的身体自己清楚。”


温客行道:“没试过怎么知道呢?大不了让姓……让高盟主想办法,他欠了我们这么大人情……”


周子舒看着他,神色渐渐复杂,温客行不自在道:“岳阳派好歹自诩名门正派,表面功夫总要做一做吧。”


周子舒道:“你……”


温客行道:“怎么了?”


周子舒道:“没什么。”


他举起鱼来,吹了一吹,咬了一口,评价道:“鱼挺好吃。”


再调息一个时辰,顾湘不见了踪影,温客行非说她去找小女婿,可怜自身孤寡、内伤未愈云云,狗屁一通,成功黏住周子舒。


去岳阳的路上,他们坐了马车又坐船,周子舒在船上无聊斗酒划拳下棋,发现温客行此人果然有趣,懂得又多,还有一手好手艺,张嘴说的人话也愈多,不做朋友倒有点可惜。


成岭也渐渐与温客行熟悉起来,到了岳阳,可怜巴巴说“舍不得周叔和温叔”,张开双臂便要抱,周子舒斜眼里一看温客行,果见他又不自在,便拉开成岭。


他左右望了一望,低声道:“成岭,你进了岳阳派,仔细想想,若还想跟着我,便将身上要紧的卸下来给他们。”


语毕,温客行和成岭都看向他。


成岭道:“周叔,你,你都知道了?”


周子舒拍了拍他。


正在此时,正门迎面而来一行人,为首的阔面深眉,旁侧两人跟着,一高一矮,这三人出来,温客行的目光便从他身上转开,面色变了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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